
我记得父亲的西装总是挺括得像被风吹硬的帆布,母亲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鼓点。他们说话时的音调像是被调高的弦乐器,每个音节都带着锋利的棱角。当法官敲下法槌,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缝,突然明白这并非普通的争吵,而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连窗外的麻雀都在偷听。
那些被揉皱的文件在抽屉里堆积成山,像未拆封的礼物堆积在圣诞节前。母亲的泪水会滴落在合同条款上,晕开墨水的痕迹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而父亲的手腕上,那块旧手表的指针永远停在了某个时刻,仿佛在等待判决书的落款。
在无数个深夜,我趴在地板上数着父母的脚步声。当他们同时走向书房,鞋跟撞击的节奏会突然变得整齐,像是某种暗号。有时母亲会轻轻抚摸我的头发,她的指尖带着法律文书的凉意,而父亲则会用玻璃杯压住我的手,杯壁的温度让我想起法庭的大理石地面。
那些被撕碎的纸片飘落在地板上,像冬日里散落的雪花。我蹲下身捡起一片,发现上面印着陌生的字迹,像是被谁用指甲刻下的密码。当父母的争吵声渐弱,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,突然意识到这场"法庭对决"正在我的骨骼里生长,成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印记。
如今我站在镜子前,看着自己逐渐长大的脸庞。那些被父母的争吵染色的记忆,正在瞳孔深处闪烁。有时我会突然想起法庭上的场景,但已分不清是真实的画面还是被梦境揉皱的纸张。当父母的争吵再次响起,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荡,像一粒未被判决的种子,正在等待破土而出的时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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